【財經拆局】公務員減薪成定局　退休金長遠安排恐成債務「隱形炸彈」

近日港府公布本年度財政赤字料高達1,000億元，較原先估計的481億元高逾一倍，亦是連續三年財赤破千億元，引發社會對政府開支的質疑，包括公務員薪酬問題。尤其是面對赤字連年，公務員卻連續三個年度獲准加薪。以本年度為例，行會六月通過全體公務員劃一加薪3%，預計按年涉及額外開支約87億元。

翻查上年度、即2023至24年度逾17萬公務員薪酬及有關的開支總額達1,570億元，按年增長6%，佔政府經常開支近26%，較上一個年度大增4.37個百分點。同時，立法會議員亦在十月起加薪1.8%，本財政年度截至11月底，議員酬金開支約7,500萬元。

面對財赤問題惡化，行政長官李家超上周赴京述職，他透露這次述職向國家主席習近平的匯報有五個重點，其中之一正是有關本港經濟、金融和財政狀况，包括最近備受關注的財赤問題。李家超提到，他向習近平表示，希望用3至5年時間將財赤問題處理好，力爭收支平衡，指特區政府會從開源節流及發展經濟方面入手，開源方面會盡量對市民影響減到最低，節流方面，財政司長已在部署研究，政府會廣納各方意見。

向中央承諾五年內解決財赤　公務員減薪成定局

按李家超最新說法，要「3至5年時間將財赤問題處理好」，這又較陳茂波早前透露「未來三數年恢復收支平衡」的說法不同，再進一步將問題延後，以最長的五年時間推算，即是到2029年度才能解決，這早已超越了今屆政府任期，顯然是將問題留給下屆政府處理（雖然我相信李家超本人會爭取連任），這已經是極不負責任的態度。

香港經濟持續面對逆境，發展新產業還是流於空談，政府也很難大幅增加稅收。相比之下，節流顯然已是當務之急。政府裁減冗員、高官議員與公務員減薪，其實已是較為可行的方案，總好過大幅削減民生開支。李家超向國家領導人作出了「3至5年處理好財赤問題」的鄭重承諾，相信來年預算案就要向公務員「開刀」減薪。

有經濟學者提出公務員應減薪8%至10%。粗略估計，若行政長官及「六司十五局」等高官按建議減薪10%，政府每年可節省逾千萬元；若實行「一刀切」全體公務員減薪10%，可節省近150億元，已經佔預期赤字的15%，絕對是修補財赤的可行途徑。

過去數年，公務員薪酬加幅往往高於私人市場。如2024年全體公務員劃一加薪3%，高於2023年香港僱員薪酬中位數升幅的1.8%。此差距不僅對財政構成壓力，也可能引發民間對政府開支管理的不滿。在全球經濟下行風險增加的背景下，縮減薪酬不僅有助平衡公共財政，更有利於重新審視公務員與私人市場之間的薪酬平衡。

公務員退休金承擔逾萬億元　完全耗盡財政儲備

除了薪酬水平備受關注，香港的公務員退休金制度更可能成為特區政府公共財政的「計時炸彈」。公務員退休金制度長期以來被視為吸引優秀人才加入公務員隊伍的重要福利。然而，這一制度的設計在現代財政挑戰中暴露出諸多問題，成為威脅香港公共財政長遠穩健性的主要因素之一。

退休金制度是一項「剛性承諾」，根據現行政策，政府需以法定方式向退休公務員支付定額金額，這一開支與現職公務員的薪酬掛鉤，導致其難以隨著經濟狀況進行調整。據政府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公務員退休金的未來負債已達到過萬億港元，而實際財政儲備僅有約不足6000億港元，這意味著退休金承諾幾乎完全耗盡現有儲備。

要找出這個公務員退休金具體數字殊不容易，我要翻查今年度財政預算案的附錄，才找出有一列「或有負債及主要的無撥備負債」，顯示政府預計未來十年要為公務員提供退休金的承擔額為5,590億港元，這較2016年時增加了一千億，升幅達四分之一。其現值總額更是高達10,153億港元，較2011的5,338億元大幅增加了九成，比起現在整個政府的財政儲備高出近一倍，進一步凸顯了財政挑戰的嚴峻性。

誠然，為數5,590億元的「無撥備負債」是分十年攤分，不是一次過支付，但也不應忽略，近年公務員提早退休數目有上升趨勢，加上香港今年和未來數年還要就財赤發債1,200億至1,350億元，令財政儲備日益減少，甚至已經低於未來十年要為公務員提供退休金的承擔金額。長期來看，退休金的剛性開支與政府收入的不穩定形成尖銳對比，一旦經濟下行，政府將無法支付龐大的退休金責任，到時真的就要以發債應付政府的經常性開支，那麼財政赤字將進一步擴大，甚至形成惡性循環，最終損害香港的主權評級。

公務員退休金成政府「隱藏負債」　有迫切改革需要

值得注意是，政府現在採取的帳目會計制度，是以「現金收付制帳目」入帳，即是以財政年度內實際現金收入與開支作為編製基礎，相反歐美國家及四分三的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成員已採用「應計制帳目」，即除了現金帳目外，更涵蓋外匯基金、房委會、政府企業以及其他政府基金，更會全面披露政府資產及負債，當中正包括公務員退休金準備。

特區政府現在會在每一年度，發放一次「應計制帳目」。有研究機構以此計算政府債務佔GDP比重，發現去年數字已迫近五成水平，而非陳茂波說的只會增加到約13%至14%，這反映政府實際債務正在不斷累積，退休金安排成了政府的「隱藏債務」，如果未來不斷以發債當收入，公共財政問題只會加快惡化。

香港已進入人口老化社會，這一趨勢對公務員退休金構成雙重壓力。一方面，退休公務員數量不斷增加；另一方面，現役公務員隊伍中年齡偏高，未來將有更多人進入退休行列，這一數字在未來十年內將持續上升。這意味著政府需每年支付更多退休金，而稅收來源卻因經濟增速放緩而難以同步增長。

公務員薪酬及退休金制度安排對香港長期財政的負面影響已無可忽視。這一問題不僅挑戰政府的財政穩健性，也對未來的經濟和社會穩定構成威脅，特區政府需採取果斷行動，推動全面改革，尋求各方可以接受平衡解決方案。若不採取措施，公務員退休金將成為香港公共財政的「定時炸彈」，最終危及整個社會的長遠發展。

-顏寶剛（前《有線財經台》台長）

（以上評論純屬作者個人觀點，並不代表本台立場。）